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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九子岭 清 · 何绍基
押有韵 出处: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一
九子岭者,先文安公葬处也。自庚子春仲见背,秋仲扶柩南行,冬杪至长沙,即出觅地,跋涉三阅月不可得。一夜㝱与三、五两弟行山野间,遇石碑刻「一女开九子」五大字,寤而思曰:「得无地名有九子乎?」适门人杨铁星来,言乃翁㝱先公至其家,乃翁问:「佳城何在?」曰:「在浏阳。」铁星又言:「一女者,非谥中『安』字乎?」友人李载庵习青乌家言,于近邑游迹盖遍,因以询之。则曰:「湘西,吾所家也。五里外有九子岭,恒所往来,未见有善地。」余曰:「既有是岭,地在是矣。」坚挟与俱往。始一二日,茧足荆莽中,无所得。一日五鼓行,至天明,延缘至一平冈,豁然开朗,心觉有异。余曰:「是矣。」载庵亦首肯,旁两舆夫啧啧称善。余顾曰:「汝何人?亦解是乎?」问其姓,一刘一杨也。余意遂决。地主人郑氏,初不知余为何人,成契后始告之。其父子咸诧曰:「自去年三月来,山上恒夜有火光,村里惊救,迫视则无之。如是者屡屡,今盖验矣。」闰三月得地,四月卜葬。余居墓侧,造坟垣,立享堂,恭勒御祭文暨御赐碑文,立于享堂之前楹。仪徵阮相国师所撰神道碑铭立于内楹。置墓田,种树,至岁底而事毕。次年服阕,由江南奉母入都供职。别墓以来,忽忽三载。黔试甫竣,长沙友人唐印云书来,谓我必归,谆谆延伫,卒以迂道往返。须耽延月馀,请假不便,省墓莫由。悽怀惘惘,左右百端,拉杂成诗,聊摅思慕云尔。
青青九子岭,秀出湘江右。
白鹤(山名。)西南来,九子之所母。
尖山连谷山,到此兀回首。
岳麓见乎离,牛峰位在丑。
孤儿艰难归,旷野匍匐久。
寒云伴荒眠,苦雨逐疾走。
百采不一获,痛泪祗盈斗。
异㝱示擘窠,嘉名识崇阜。
儿痴父见怜,漆暗相指诱。
惊传篝火祥,果有山神守。
窀穸痛已卜,畚锸勤自负。
草土墓侧卧,呼号问安否。
父子五尺间,永隔大地厚。
祭葬赐饰终,天章炳彝卣。
崇衔美谥兼,异数信非偶。
当代仪徵公,三千言不朽。
伏石儿自书,不敢倩他手。
穹碑日照字,享堂月开牖。
来云屋重楹,听水田十亩。
环植松桂竹,亦有檀与杻。
野梅十馀本,移种大雪后。
寒花半月开,奇事惊孺叟。
顾惟俛仰际,未易终岩薮。
痛哭别墓去,惨澹复何有。
洒埽仗山农,护视属良友(谓印云。)。
东望光禄墓,琅溪水清浏。
怡怡老昆弟,千载犹比耦(伯父健园公葬湘江东之蚌塘,距九子岭八十里。)。
一坏主簿坟,五里闻鸡狗。
天性有巨孝,地下挈新妇(子毅弟及其原配李孺人墓,皆于是年卜葬,距九子岭不远。)。
两儿本一身,中道惨割剖。
阴灵悯吾艰,扶助若臂肘。
三年续史职,八旬奉慈寿。
时事波涛拆,喧聒到盎缶。
亦思效涓壤,岂谓恋组绶。
草堂虽无赀,餐钱惭世受。
故山矗吾胸,归语难出口。
使命逮小臣,宸慈念耆耇(藕舲学士谢恩召对,先公荷蒙清问。)。
鞠躬思箕裘,竭力事薪槱。
玉尺别层楼,扁舟下二酉。
船头望湘山,云树莽纷纠。
天空祠墓寒,积叶谁秉帚。
故人爱我甚,埽榻储老酒。
使职乃羁牵,慈闱况催趣。
归心似寒雨,挂遍荒浦柳。
又如米在舂,万杵不出臼。
沈思天地窄,渍泪席枕垢。
哀鸿失其群,飞渡云㝱九。
狂风激暗浪,为我终夜吼。
上曾枢密(从龙)书 南宋 · 魏了翁
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七○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三三
某与执事别十有三年矣,执事才谞机识,蚤晤夙成,自冠伦魁。迨居册府,克自抑畏,无有祗悔。越守偏郡,贪吏之怙势者抨之,凶卒之乱法者僇之,蔚乎风声,虽老奸宿猾莫不股慄焉。暨还朝列,随事财正,无所挠屈,海内人士于是咸属心焉。亡何,西掖北门、南宫东省,清资显序,涉历殆遍,而天下望之为丞疑该辅矣。会有旱蝗星纬之异,坠诏求言。人曰:「朝有阙政,非执事谁其言之也?朝有谠言,非执事谁其主之也」?执事之在外省,又当看详之寄,不惟噤无一语,而是非乖剌,忠佞倒植,前日之属心者,皆由是而惑,不知所云。然犹曰:「位有所制耳」。南渡以来蚤践政府,惟张忠献公,人鲜异词。执事年踰四十,即赞宥地,而士犹以望张忠献者望焉,则以考诸始进,秉谊不疵,故翕然信之不疑。况比年以来,天生沉嘿柔佞之徒,布在世间,相师成风。为士者苟见朝廷登用,稍可信也,则执事者交庆,幸其有以康时否而济人穷也。往往相谓曰:「我知曾公也,是尝守上饶而能戢贪僇暴者也,是尝居朝列而能无所挠屈者也。明日有忠言劘上者,有正色率下者,必曾公也。有深识远虑,消患未形者,有洪量广度,为善类宗主者,必曾公也」。于他人亡所几焉。而旷岁绵祀,且不惟亡以瘉人也,以今时事,二三年前,殆有旦异而晡不同者矣。问之事权统体,益皆难言,而邪径滋多,正人疏远,恐谀相习,集诟亡节,俗日以坏。外焉疆埸之事则汎无所主,非遣使则奉币也,非杀降附则戮流亡也。养痈护疾于腹胁手足之间,今且溃裂四出矣,犹不能引义尽分,与天子宰相争是非。廷臣之稍以剀切自见者,既以次补外,而法从之臣,仅为储老养安之地。前日之所以属心于执事者,至是而惑滋甚。然或者尚有言于了翁曰:「宥府掌戎政,于时事之得失,固不得而尽知也。且裕陵尝谕司马公曰:『枢密本兵之地,各有职分,不当更引他事为辞』。公亦曰:『今未受副枢恩命,则犹是侍从之臣也。于朝廷阙失,无不可言』。然则枢臣之职固有所拘,而不得如侍从之皆可言。今顾以是责吾曾公,无乃未识事体欤」?曰:不然。裕陵固拒之词也,司马公辞逊之语也,迨其终不可辞也。胡为今日拜疏乞罢条例司、常平使,明日拜疏直吕正献公,直三舍人,攻吕惠卿,攻李定?非必皆有职分也。或又曰:「官以枢密名,有嘉谋嘉猷则内告而外顺焉,其事秘,世恶得而闻」?曰:入有以告而出不以语人,皆大臣之所当然。审其有告也,则众正以汇进矣,庸才以过出矣,恐谀集诟之风亦庶乎有弭矣,将不违众而赂雠矣,疆事庶其有备矣,流亡降附者不一于僇矣,垂亡之虏莫余敢侮矣。而秕政蜂出,忧端猬起,如行迈之靡所臻也,舟流之不知届也,岂尝有告而吾君未有行耶?吾相抑之而不能以自靖邪?既不见疑于君,又不见忌于相,则是未尝有告也。然则盍去诸?曰:「抑未可知也。阳亢宗击裴延龄于七年之远,而韩退之乃责于五年之时;范希文争郭后事于九阅月之馀,而欧阳永叔乃责之于旬月之后;邹志完论刘氏事于期岁之久,而田承君乃期之于拜官之初。是皆不知其心而为是早计,以坠言于友也」。曰:不然,彼不过争臣耳,当世之士期之已若此,矧已在贵宠之位,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,而尚曰有待云乎哉?今以范、邹之时考之则过矣,以阳子之时则未也。然昔人于阳子则盖非所取,且欧阳公之言曰:「德宗猜忌,进任小人,此岂无一事可言,而须七年邪?幸而遇裴延龄事,一谏以塞其责。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迁司业,是终无一言以去也」。此最为古今确论。今曾公之官不为小矣,曾公之时不为泰矣,曾公之居位不为近矣,而裴回顾虑,未欲有所建明,虽至愚极陋者,皆所未谕于斯也。曰:「今举世皆是也,而何独以咎曾公」?曰:戚之则涕泣而道之,疏之则谈笑而道之,子谓我于公戚乎,疏乎?彼贪得而忘忌惮者,吾不责也。公非是班也,以鼎盛之春秋,处素定之荣进,无慕其富贵也。名声赫于治郡,风采耸于立朝,又非无所见于义理也。道合则行,否则奉身而退,公非有所甚难也。或又曰:「子之责曾公是也,虽然,大厦之倾,非一木之枝。今事势若此,一曾公独如众人何」!曰:不然也。蔡京之凶很,今安能与儗?宣和之季,李桷劝京以收敛敝事,张觷劝京以收拾人才,彼不过一郎官、一馆客耳,犹能一语而合,况执政之于宰相乎?蔡京以二子之言,急有所改作,固已无及于乱,今可不为之寒心矣乎?某既与之反覆辩数,又谓是说也,不当有隐于执事,故详书之以告,惟执事审思而亟图之。不然,则进退固可于斯时决也。《诗》曰:「云不可使,得罪于天子。亦云可使,怨及朋友」。又曰:「翘翘车乘,招我以弓。岂不欲往,畏我友朋」。执事其忘之哉!
句 宋 · 陈般
押删韵
四十三年住此间,八十八岁尚红颜(赠南山储老)。
按:《舆地纪胜》卷一一一《广南西路·贵州》